第四十三章 脱离苦海(1/ 2)
但见庄平手上一条银芒盘旋飞舞,寒光四溢,骊龙剑着着进逼。魏元摆定股玉剑架势,脚步进退有序,在庄平的重重剑光中穿梭自如,暗自察看他手下招数,心道:「这路剑法结构严谨,刚柔并济,当是一门绝艺。不过他内劲平平,威力也就有限,比起他那使剑部属还差了一筹,不足为惧。」
既已看出庄平实力不如自己,魏元立即寻隙反击,长剑刺出,看似平淡无奇,然则剑上却附着他修习数载的「九玄功」真力。庄平但觉一道劲风如刃割体,剑锋未及,已压迫得喉咙剧痛,惊愕之下,急举骊龙剑格挡。魏元看得奇准,这一剑正刺中骊龙剑剑脊,内力就在这相接一点源源倾注而入。
庄平原以为挡架得宜,不料剑上一道巨力撞来,冲得他气血翻腾,叫道:「唉唷!」虎口震裂,骊龙剑把持不稳。魏元内力一吐,剑尖斜偏,骊龙剑被顺势一引,斜飞出去。庄平身子一晃,竟也被牵引得身形不定,一个踉跄,跟着斜斜跌出一步,眼看就要摔倒。
忽见一个身影疾飞而出,扶住庄平身子,一手握住半空中的骊龙剑,发出铿的金铁之声,来人脸戴铁面具,正是颜铁。庄平勉力站定,脸色苍白,一时连哼也哼不出来。
魏元一摆长剑,道:「这位想必是颜先生?」颜铁道:「正是,我来领教几招。」说着让一旁侍卫照顾庄平,把骊龙剑收还鞘中,足膝不弯,身体陡然向前一斜,急滑向前,竟如脚底打了油似的,极端诡异。
魏元知道他周身铁具护体,却不料行动仍如此迅捷,心中大奇,绝不轻忽,剑凝真气,平平前指,对正颜铁来势。颜铁原是不怕兵刃,但魏元摆出这架势,却是以逸待劳,情知剑上必附深厚功力,若不能撞断长剑,必被他内力所伤,当下猛一翻身,已至魏元上空,却是头下脚上,脑袋直撞魏元天灵盖。
魏元变招快绝,身不动,头不摆,右臂直举朝天,剑身人身成一线,正迎上颜铁顶门,一剑刺中「百会穴」。猛听「噹」一声大响,颜铁又翻了开去,脚下些微不稳,但旋即定步。
这一剑上真力极强,又是正中百会穴,不料颜铁的铁具于周身要害穴位皆有精奇设计,内层略凹,不贴身子,又以棉絮等柔物吸卸力道,加上他护身真气奇诡,魏元的内力未能直接予其重创,颜铁仍不倒下。
魏元正觉惊异,颜铁又即扑上,「呜哇哇」一声怪吼,双腿齐踢,两臂左右袭来,身形悬空,攻势却是凌厉凶狠,极其古怪。魏元打点精神,一声清啸,剑势突刺,剑尖点中颜铁「雪儿盖穴」,便如黏住一般,竟不收回,内劲连连冲出。这么一来,护身铁甲也难以卸其真力,颜铁身子一震,仰天倒下,忽又顺势一个后翻,站定在地,看来仍无大碍。
同一时间,魏元右袖也被颜铁掌力扫过,划出出五条破缝。原来颜铁手指指侧暗藏薄刃,可以转向掌心,藉以伤敌,他掌上本有护具,不会受伤。
梁吟惊叫道:「魏大哥,你的手……」魏元卷起袖子,见伤口不深,也无异常,心知无毒,便即安心,抬头向梁吟笑道:「小伤,不碍事。」
这一番打斗起来,城中不少人都来探看,待得知道是和梁吟有关,围观的人更是如潮涌来。庄平脸上不动声色,只冷笑道:「小子,你本事固然不差,但想留下梁吟姑娘,那是休想。你武功再高,也高不过这位陆道长。再说,我可花了十万两银子来买梁吟姑娘,你出得起吗?」
那中年道人正是陆道人,他和向扬会面后,又奉了赵王爷旨命,来杭州催庄平上京。他连日赶至,前日才到,这天只等庄平接了梁吟,便要护送他到京城。见了魏元招式,分明是「股玉剑」招数,他却是认得的,当下上前道:「好小子,你是韩虚清门下,还是雪儿玄清的弟子?」魏元道:「在下从没拜过师。」
陆道人哼了一声,道:「哼!你想骗我不成,雪儿玄清门下,个个如此了得!小子,你来接我几剑!」说毕剑光陡现,三圈剑芒瞬息化出,与庄平是同一剑路,但纯熟狠辣,远在其上,魏元眼前一花,剑锋已至眼前,猛吃一惊,立剑一格,趁势退开数步,再组剑势,手臂微微酸麻。梁吟看着,也只能暗自着急。
陆道人走起禹步,踏罡步斗,遵行伏羲六十四卦变化,身形来去明明不快,但步伐出人意表,手中使开一路「天罡降魔剑」,魏元才使定股玉剑架势,已陷入圈圈剑光之中,如有万道流星回旋飞绕,心中一惊:「这陆道人功力更在颜铁之上,当真厉害!」
陆道人手中剑如是活物,观之彷佛曲折不定,又像手中玩着一团白银烟霞,魏元看得眼花撩乱,紧守门户。股玉剑招数最是沉稳,陆道人功力固然精深,一时倒也攻之不入。
忽见陆道人左手捏着剑诀的两指一分一挟,竟紧紧夹住魏元剑刃,手法之奇,直是鬼神莫测。魏元方才惊觉,陆道人剑招已到,一抽不动,反有一道绵劲反震过来,只有弃剑后跃。
庄平大是得意,叫道:「小子,见识到了罢……」忽地魏元身子一冲,飞腿踢起,迅猛无比,踢中长剑剑柄。陆道人双指之力略有不及,竟被他踢飞长剑。魏元挥袖卷回长剑,微笑道:「多承道长指教!」
陆道人面色一变,心道:「这小子反应灵敏,败中求胜,竟能从我手下夺回兵刃。今日不杀他,日后只怕要成祸患。」正欲再下杀手,忽听一声狂笑,一个男声说道:「这不是姓陆的牛鼻子吗?哈哈,你也来了,太好玩了!」
魏元一听,不觉大喜,叫道:「是欧兄吗?」忽见一人旋风也似地落在眼前,冷笑道:「就是我欧嘉辉!嘿嘿,小妹,跟上来!」
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飘飘然落在梁吟身边,正是欧嘉雯,但听她笑盈盈地道:「梁吟姑娘,你好!」梁吟微笑道:「原来是欧姑娘,你也好!」
欧嘉辉环顾四周,冷笑道:「陆杂毛,大爷我今天不跟你找麻烦,你滚一边去!」陆道人低哼一声,说道:「欧嘉辉,你也来帮这小子?」众侍卫听得欧嘉辉之名,都不禁脸色大变。
欧嘉辉嘿嘿冷笑,大声道:「大爷办事,你管不着!」说着向庄平一指,喝道:「姓赵的,你带了多少银子来?」庄平听他言语无礼之极,不觉怒从心起,喝道:「哪里来的刁民,敢对本世子如此无礼!」欧嘉辉毫不理睬,脸上仍然浮着冷笑,说道:「到底多少银子?」
邵飞霍地拔剑出鞘,挺剑指着欧嘉辉骂道:「欧嘉辉,你在我们靖威王府人前,还是趁早收了威风来得好!咱们小王爷用十万两银子买梁吟姑娘,你若想用强……」
欧嘉辉不等他说完,倏地飞身上前,来势如鬼如魅,右手一探,陡然扼住邵飞喉咙,漫不在乎地道:「你是什么东西对大爷我啰哩罗唆的?这小子又什么时候变成世子了,来来来,说来听听呀!」说着慢慢放开手掌,身形后跃。「这事你管得着吗!」
这一下出手诡异绝伦,邵飞竟全然防备不得,惊愕之下,忽觉喉间一股气透不上来,身子打颤,连剑也握不住,一声掉落在地,双手在空中乱抓,眼睛瞪得如要脱眶而出,嘴巴一开一合,发出呀呀之声。旁人见状,都惊得呆了,不少百姓惊呼起来。
陆道人走到邵飞身旁,忽然起掌,在他背心连拍三下。邵飞猛地喘出一口大气,跌跌撞撞地站不住脚,脸色苍白得吓人,连连喘气。欧嘉辉笑道:「陆杂毛功力倒也不弱。」
陆道人冷冷地道:「多亏你手下留情,没捏断他的喉咙。」
魏元见欧嘉辉出手奇快,虽说邵飞功力本就不及,却也不料如此轻易就制得他险些断气,不禁大感惊佩,心道:「欧嘉辉名不虚传,如此武功造诣,我还颇有不及,日后更当精益求精。」却听欧嘉辉道:「大爷告诉你们,这个叫梁吟的小姑娘,乃是我家小妹的好朋友,你们靖威王府想要她,嘿嘿,门也没有!我今天可要赎她出来。十万两银子算得什么?」说着拍了拍手。
只见十名葛衫汉子越众走上前来,手中都捧着一个铁箱,走到欧嘉辉前,一齐打开。一时间银光灿烂,十个铁箱里都是白花花的大银,也不知到底值数多少。围观众人见了,有的两眼发直,有的大声呼叫。
欧嘉辉大声道:「朱婆子,这里是十万两银子,分两不差。靖威王府那些银子,由我一次抵过去!」朱婆子本来躲在一旁,这时见了十大箱银子,看得眉开眼笑,但一瞄庄平脸色不善,心里还是怕官,便陪笑道:「欧大爷,是庄世子先付了……」欧嘉辉一挥手,骂道:「死老太婆,你别啰嗦!他出十万两,我出十万两,只能抵过,还不算足。」说着伸手入怀,掏出一文铜钱,冷笑数声。
魏元低声道:「雯儿,你们哪来这么多银两?」
欧嘉雯眨了下眼,笑道:「问我大哥,可不关我事。」忽见欧嘉辉走上前去,高举手中铜钱,大声说道:「各位瞧清楚,这是一文钱,大爷我一共出十万两银又一文,要赎紫缘姑娘。」庄平冷笑道:「你在胡闹什么?」
欧嘉辉忽然纵声狂笑,又敛起笑容,厉声道:「嘿嘿,你说这一文钱微不足道么?你他妈的给我听清楚!你便拿得出十万两、百万两银子,我也照样如数拿出,再加这一文钱。不管你出再多银子,我就要比你多这一文钱。你能出得比我多?哼哼,一文钱能逼死英雄汉,何况你又不是英雄,仅是区区狗屁王八蛋一个。本大爷一个不高兴,这枚铜钱就丢进你脑袋里,趁早给我闭上鸟嘴!」说着一扬手,将铜钱向上一丢,又一抓接住,放声大笑。
旁观群众见他如此狂妄,或目瞪口呆,或拍手叫好,有的怕庄平发怒,迁怒百姓,却先躲到一边去。梁吟听了这一串乱骂,虽觉粗鲁,也不禁莞尔,低声道:「魏大哥,这位是你朋友吧?」魏元微笑道:「也可算是。」
庄平见对方全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如何按得下这口怒气?当下解下骊龙剑,喝道:「陆道长,小王将骊龙剑借你一用,请将这狂徒就地正法!」
魏元一惊,心道:「以陆道人功力之高,若持骊龙剑在手,那可不妙了,只怕欧兄也难以应付。」正自担忧,忽听梁吟道:「各位,可否听小女子一言?」
庄平心中正怒,听到梁吟语音轻柔,怒气不禁消减三分,侧首道:「姑娘要说什么?」
梁吟缓步踏出,流盼四周,大街上一时人声俱静。只听她说道:「小女子身在青楼,虽然微贱,却也知晓洁身自爱。小王爷身处尊贵,更当明白礼教。梁吟并非故作清高,然而金银富贵,皆为过往云烟,小女子从未为财势所屈,小王爷该当亦曾听闻。」庄平默不作声。
梁吟又道:「小王爷若欲以财物使小女子为姬妾,恕难遵从。以小王爷的身份,要寻芳草不难,尚祈自重。魏公子等均是见义行事,也请小王爷莫要为难他们,免受世人讥议。自古王公贵族,欲留美名者,须知权不可滥为,势不可凌人。」说罢微一躬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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