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一章 恶斗(1/ 2)
“神龙出世”的石柱在神大峰上,与神女峰毗邻相对,中间只隔了一条数百丈深的悬崖。方学渐用“凌波微步”的绝世轻功逃出生天,先绕道下山,溜到金猫峰和樵楼峰下的神龙牧场,趁人不备,偷了一根又粗又长的绳索出来,足有二十几丈,使用尽够。
山庄半里外有十几株野枣树,上面结满了还未成熟的青色枣子,他不敢白天去救人,便挑选了最高的一株爬上休息,顺手采些枣子来吃,虽然味道很淡,但清香爽口,比之整天吃些腥臭味道极重的蛇胆蛇血,实有天壤之别。
方学渐谨小慎微,等到天色完全转黑,山中起了薄雾,这才从树上溜下来,背了绳索往山上行去。他离山庄近一尺,心里更害怕一分,担心被人发觉,把脚步尽量放轻。
一弯新月浮出山巅,淡淡的银光雾水般从天际笼罩过来,周围的景色瞧出去如梦似幻,更增心头的凉意。山庄高高的围墙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阴影,他不走东边的石子大道,沿着山庄的围墙往西边的小路过去。
这条小路湮没在杂草落叶之中,若有若无,便是当日他在小昭的陪同下第一次进山庄的道路。他躲在暗影之中,不敢走得太快,惟恐踩断了枯枝发出声响,被山庄中人发现,那就糟糕透顶。
行了一盏茶的工夫,方学渐已走到那个只有一扇门板的西角门,他想起旧日往事,心中唏嘘,如果袁紫衣从中作梗的话,自己要娶龙红灵实在千难万难,除非大小姐心甘情愿和自己私奔。
龙红灵家学渊源,英明神武,和红拂女、卓文君放在一起不掉丝毫身价,自己文不行,武也不行,一个排不上号的江湖末流小混混,也来学李靖、司马相如的风流韵事,传扬开去只怕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。
他轻轻叹息,不敢多作停留,低头直往前走,没有行出几步,突然听见身后“吱嘎”一响,却是门枢转动的声音。方学渐吃了一惊,身子一闪,急忙躲到路旁的一丛灌木之后。
他慢慢转过半个身子,扭头望去,只见一个苗条的身影悄没声地闪出门来,身材娉婷,体态婀娜,似乎是个女子。方学渐心口突的一跳,这身形极是熟悉,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小昭,一时间心情激荡,张开嘴来,居然叫不出声。
小昭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,体形高大,身上的衣衫在暗影中依旧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,方学渐一见这个人影,便如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,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,原来此人正是两次打伤他的金威。
小昭虚掩了房门,轻声道:“金七爷,袁明善少爷好几天不见,真的被夫人叫去练武了吗?不知关在何处?”
金威笑道:“小昭妹子,你以后喊我金大哥就好,不要七爷、八爷的叫,听了生分。那袁少爷样样都好,就是武功太过差劲,和小姐般配不来,夫人现在把他锁在一个秘密的所在,等他学好武功,再安排他和小姐的婚事。这个秘密的所在,如果不是小昭妹子,我是决计不会带人去的。”
小昭屈膝一福,道:“金七爷,尊贵有别,称呼是不能乱改的。几天没见未来姑爷的面,小姐很想知道他是否平安,承你的情,我代小姐多谢你啦,请你前面带路。”
金威点了点头,道:“好,你跟我来。”当先而行,沿着墙角往后行去,正是上山的方向。小昭一言不发,跟在他的身后。
方学渐缩在灌木之后,肚子里大骂小白脸卑鄙无耻,如果他身边带的不是鞭子而是尖刀的话,早就一刀捅到他的心窝里去了。
等两人走出七、八丈远,他才悄悄地跟了上去,握着鞭子的手掌又湿又滑,渗出许多冷汗,心想这“神龙三鞭”初学乍练,不知道成不成,最好能攻他一个措手不及,鞭子套上他的脖颈,“咯勒”一下,就此了帐。
方学渐恨得牙痒痒的,却又不敢跟得太近,在树木和岩石的掩护下,东跳西窜,随两人往山巅而去。一路之上山道崎岖,渐行渐高,道旁的草木渐渐稀少,过不多时便来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冈前面,怪石嶙峋,山冈上正是闻之丧胆的“万蛇窟”。
他见两人在山冈前停了下来,急忙躲到一块岩石后面,探头望去,见金威和小昭相对而立,嘴唇张合,正在说话,只是距离远了,话音又低,听不到两人在说些什么。
方学渐心急如焚,解下肩头的绳索,四肢着地,慢慢往前爬去,额上汗水涔涔而下,心想就算拼了小命不要,也不能让这个混蛋占去小昭的便宜。
才爬出五尺多远,只听几声得意之极的哈哈大笑,随山风吹进耳中,他抬起头来,只见金威张开双臂,猛地一把抱住小昭。方学渐如何还按捺得住,低吼一声,身子弹跳起来,再也顾不得偷袭不偷袭,抽出腰间的蛇肉鞭子,疾步冲上前去。
小昭被他两条铁链似的手臂紧紧抱住,又惊又慌,欲挣乏力,抬腿去踢,却被金威双腿一下夹住,登时立足未稳,倒在他的怀中。双手去推他的肩头,只听哧的一声,下身的长裤已被撕破一个口子,露出一块光洁雪白的肌肤。
小昭怒火攻心,差点晕厥过去,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。金威一怔,把她推到一块大岩石上,翻转过来,用两腿压住小昭的身子,又去撕她的裤子。淡淡的月色下,小昭嘶哑的哭叫骤然停止,青色的布片一块块飘落下来,两片圆臀很快露了出来,雪白晶莹,如天上的明月。
方学渐犹如一只发怒的豹子,几个纵步,飞跃而来,手腕抖处,长鞭挺直如枪,刺向他的背心。这原本是“少林罗汉拳”中的“单臂流星”,他真气鼓胀,劲力透过鞭子,犹如拳头陡然间长了一丈二尺。
金威听出身后风声有异,双手急忙在石上用力一撑,身子向前一跳,跃过小昭的身子。方学渐轻喝一声,手腕再抖,长鞭高低起伏,瞬间舞出十二道黑色波浪,将他周身的要害笼罩在一团黑色的鞭影之中,正是新学招数“翻江倒海”。
金威身子还未落地,无处躲避,只觉背上一阵剧痛,火辣辣的疼,已然吃了一鞭,身子下沉,落到岩石的前端,猛然觉得右脚一紧,一股大力瞬间涌到,登时立足不定,身子向前扑倒,头上脚下,在石头上撞了一下。
方学渐初试新招,居然一击成功,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,心中喜悦无限。长鞭一抖,把金威的身子拉了起来,右腿一抬,对准他裤裆就是一脚,威力之强,比起大小姐的“踢裆神功”不逞多让。
金威惨叫一声,身子缩成一只虾米的形状,凌空飞过两丈,啪嗒落地。
小昭趴在岩石上一动不动,下身衣衫凌乱,一双圆润的玉腿和两瓣饱满的雪臀纤毫毕露,方学渐心中怜惜无限,俯身下去,在她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两下,见她没有反应,料来惊吓过度,晕厥了过去。
方学渐吃饱了他的苦头,心想今天大好机会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把这个用肉棍子混饭吃的小白脸解决了。跳将过去,抬脚又向他的裆部踢去,突然白光一闪,金威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八寸长的匕首,往他的小腿切去。
方学渐大吃一惊,右腿不及收回,左脚踢出,正中他手腕,匕首脱手飞出,叮当一声,撞在岩石之上,迸出一溜火花。方学渐双脚凌空,上身往后便跌,慌忙伸出手掌想去支撑,背脊着地,后脑还是在岩石上撞了一下,疼痛钻心。
金威得此便宜,身子一翻,伸手来掐他的脖子。方学渐匆忙使出一招“野马分鬃”,架开他的双臂。金威合身扑到方学渐的身上,嘴巴一张,顺势去咬他的喉咙。
方学渐见他露出白森森的一口牙齿,好不锋利,喉咙如果被他咬断,哪里还有命在?顾不得后脑还在嗡嗡作响,奋起余力,一头撞去,额头正顶在他的右耳之上。
两人闷哼一声,身子分开的时候各出拳头,击在对方胸前。只是头昏脑胀之下,拳头的劲力小了许多,比起脑袋相撞,要好受不少。
方学渐躺在地上,眼前金星乱飞,一个脑袋痛得似要破裂开来。金威却也好不了多少,右脑被撞,不仅听觉大受影响,脑子也似迟钝了许多。
两人都知这是殊死搏斗,强忍身上伤痛,你踢我一脚,我打你一拳,最后互相扭住,呼呼喘气,在地上翻滚殴打。方学渐虽然手脚灵活,输在经验不足,几个回合下来,终于被他翻在身上,掐住了脖子。
金威一脸狞笑,骑在他的身上,手指不住加力,越掐越紧。方学渐的十片指甲抠进他的肉里,抓出一条条血丝,硬是拉不开他的手掌,慢慢喘不过气,眼珠子都突出来了。
方学渐给金威扼住喉头,肺中积聚的一股浊气数度上冲,要从口鼻之中喷吐出来,但喉头的要道被阻,这股浊气冲到喉咙口,又回了下去,他只感全身难受困苦到了极点,心中只是大叫:“我要死了,我要死了!”
这股浊气在体内左冲右突,始终找不到任何出路,若是换作常人,那便渐渐昏迷,终于窒息身亡,但方学渐练过“凌波微步”的运用心法,体内小周天的运行自成体系,浊气在他胸腹间越胀越大,越来越热,在腰俞、阳关、命门和悬枢诸穴道间游走奔行,循环往复,犹如一大锅热腾腾的蒸汽没有出口,直要破腹而爆。
突然间,他的丹田中又涌出另外一股热流,在周身经络快速流转起来,那是他吞吃小金蛇后,在体内积蓄下的二十年内力,以少林正宗内功打的底子,真气从会阴流经尾间、命门,过夹脊、玉枕,再从灵台、神道诸穴流回会阴,正是运行大周天的不二法门。
方学渐脑中清醒,只觉两道热力在体内交错盘旋,如两股永远不知疲倦的浪潮,在全身各处经脉中汹涌澎湃,越流越快。他感觉自己的身子就像一只不断吹大的气球,越胀越大,皮肤仿佛在一寸寸干涸、开裂。胸口如烧着一团烈火,心脏狂野地跳动,一阵又一阵的灼痛传来,浑身热不可当。
蓦地里“会阴穴”上似乎被热气刺破了一个小孔,丝丝的热气从“会阴穴”通过脊椎末端流到“长强穴”去,涌过的内力越来越多,缺口骤然变大,两股热流猛地撞在一起,冲破大小周天的束缚,他脑中轰然一响,体内怒潮奔腾,似要把他的身子撕成千片万片。
金威久扼之下手腕酸软,敌人不但没有断气,身子扭动,挣扎的力气还越来越大。他心中又惊又骇,挥拳打在方学渐的脸上,只觉手臂一阵剧震,手掌被他的面颊弹开,腕骨差点脱臼。
金威哎哟一声,跳起身来,惊惶之意比适才更甚,心想这是什么厉害功夫,掐他脖子不会断气,打他面孔像打在钢板上,难道眼前之人学会了江湖上享誉已久的“龟息功”和“铁布衫”?
“龟息功”倒还罢了,只能装死骗人,“铁布衫”功夫据说练到第九层,除了下身要害,全身刀枪不入,脸皮坚硬得能和城墙媲美。金威嘿嘿冷笑,抬起脚来,觑准他的裤裆所在,使足全身力气,猛然踹落。
但听“咯勒”一声响,金威只觉一股大得异乎寻常的力量从腿上传来,右脚已然被生生折断,身子呼地向后直飞出去。
方学渐正饱受内力交攻之苦,全身极度疼痛,金威一脚踹在他下身的“会阴穴”上,那里正是两股热流交汇撞击之处,正在难分难解之际,一股外力突然涌到,一齐掉头来防御外来攻击。两股热流融在一起,内力骤然增强,连着金威的一脚之力,将他远远抛出。
方学渐的神智原本就十分清明,此时两股内力合二为一,任、督二脉的隔阂已开,热流运行再无阻碍,一个周天瞬间流遍,奔腾的怒潮不复存在,丹田之中浩浩荡荡全是真气,全身的郁闷和燥热尽去,脑中更觉清爽异常。
他见金威的身子突然拔地而起,足有五丈多高,双臂展开,右腿微曲,正是传说中的绝顶轻功“大鹏展翅”,猛喝一声:“好功夫!”心想难怪打不过他,就凭这一手轻功,自己就万万不是他的敌手。
金威只觉全身腾云驾雾一般,身不由己地飞到半空,迅即从空中摔了下来,好像一只断线的风筝,啪地落在一块大岩石上,登时全身气闭,晕了过去。
方学渐此时也看出情形不对,“大鹏展翅”之后该当是“鹰翔长空”或“老鹰搏兔”,前者潇洒,后者凶猛,断然不会像这样直挺挺地掉落下来,除非老鹰断了翅膀,变成了死鸡。
他此时全身精力弥漫,四肢百骸间说不出的舒服,一个“鲤鱼打挺”比平时轻捷许多,稳稳站定身子,战战兢兢地走近,才发现金威口吐白沫,躺在地上,身子缩成一团,早已人事不知。
方学渐长舒一口气,心想今天如果不杀你,难保明天你不会该我戴绿帽子,不如一不做,二不休,杀人毁尸。心中得意,故意长叹口气,道:“小白脸啊小白脸,你的阳根很大,你的色胆更大,害得大爷差点做绿头乌龟,可惜啊可惜,你太笨,笨的人只配去做蛇饲料。”
扛起他的身子,几个跳跃起落,上了山冈,在离“万蛇窟”十余步外把他的身躯轻轻抛出,金色的衣裳在洞口微微一闪,很快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。
山冈之上寒风侵骨,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,照着周围的乱石奇峰,远处山林中夜枭怪声惨叫,方学渐第一次杀人,心中多少有些惊慌,他不敢多站,飞身跃下山冈,回到小昭身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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