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六章 夜已很深,你该走了【三】(1/ 2)
这少年猛然回头。
看到萧锦侃之后。
心中那一抹模糊的身影,终于是和眼前人重合起来了。
“师傅!”
少年跪倒在地,神情激荡,几欲泪流。
萧锦侃走上前将其扶起,掸了掸他肩头的尘土。
“见过你刘睿影师叔。”
萧锦侃指着刘睿影说道。
少年看着刘睿影,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,却是没有丝毫疑惑和不服。
刘睿影刚刚沐浴完毕,正是精神与心情大好之时,也没有过多计较先前之事,只是坦然受了他的礼数。
不过刘睿影看到这位少年竟是没有丝毫后悔或担忧的表情,不由得又对他高看了一眼。
“已经发生过的,追悔莫及也没有用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难道你就是看上了他这一点,才要收他为徒?”
刘睿影问道。
“也不尽然……若是他五年后没有来找我,或是早就把这事抛到了九霄云外,那我也是无能为力。”
萧锦侃平静的说道。
得失皆有因果与必然。
萧锦侃只是给了这少年一种可能。
若是少年抓住了,便万事大定。
若是错过了,那便此生相忘于江湖。
“你去了哪里?”
刘睿影问道。
他看见了萧锦侃前胸衣襟上的血痕。
但他却没有点破。
既然萧锦侃还能站在自己的面前,和自己说话,那就说明他已经解决了麻烦。
“出了一趟博古楼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你明知他要来,怎么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出去?”
刘睿影问道。
“因为有些事比起这更加急迫……何况我也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?”
刘睿影问道。
“当然。我只能看到开头,却永远看不到结局。尤其是这件事,我自己还身处其中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难道你也会当局者迷吗?”
刘睿影语气有些落寞的说道。
“不管是人还是仙魔,只要身在局中,那便一定会迷的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可若是能看到这局,还非要跳进去的话,这就是傻。”
刘睿影不屑的说道。
“有时候宁愿傻也得跳进去。”
萧锦侃耸了耸肩说道。
“你在我屋中喝了我那么多酒,现在在你的屋子里,怎么却也不请我坐下,而后再给我倒一杯酒?”
萧锦侃知道刘睿影的嘴张了张。
但他却是抢在刘睿影说出来之前说道。
刘睿影笑了笑。
指着少年带来的网兜并不言语。
萧锦侃吩咐少年将网兜提来,一掌拍开了封泥。
闻着酒香,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酒。
虽然二十两银子已经着实不少。
但却买不到萧锦侃和刘睿影认知中的好酒。
不过这酒好坏,贵贱,却是要看跟谁喝。
若是和朋友一起,刚打上来的井水也能当酒,也能醉人。
萧锦侃给自己倒了一杯,却是没有给刘睿影倒。
“人总得有些时候要犯傻的。不是为了自己,也会为了别人。”
萧锦侃喝了一杯酒说道。
这句话似是在回答先前刘睿影的问题。
但他说完后却轻轻的咳嗽了几声。
刘睿影看到有些许血沫混着酒汤喷溅出来。
但萧锦侃却只是用袖子抹了抹嘴,毫不在乎。
“你师父受伤了。”
刘睿影指着萧锦侃胸前的伤口对那少年说道。
“我知道。”
少年点了点头说道。
“但是他却还在喝酒。”
刘睿影说道。
就在这时,萧锦侃的咳嗽却越来越激烈起来。
激烈到他整个身子都在大幅度的抖动。
就连手上的酒杯都有些拿不稳了。
“我知道。”
少年依旧是平静的说出这三个字。
虽然他心心念念,无比崇敬的师傅就在眼前,而且不断的咳嗽着,极为痛苦,但这少年却嘴里说着知道,实则不以为意。
“你做得对!”
萧锦侃止住了咳嗽,嗓音沙哑的说道。
“多谢师傅夸奖!”
少年说道。
“难道不在你咳嗽时阻止你喝酒就值得被表扬?”
刘睿影语带嘲讽的反问道。
“因为他知道,每个人做任何事一定都是有选择,有思考的。即便这件事再坏,伤害再大,只要他做了,一定就是有承担这些坏处和伤害的准备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这般高深的道理我能想通,但也是在不久之前刚刚想通。你能想通,想必是你看过的兴衰爱恨太多。可是他这般年纪,又如此纯情青涩,却是如何想通的?”
刘睿影问道。
“本能。”
萧锦侃只说了这两个字。
刘睿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。
这两个字虽然极为笼统。
但也着实解释清楚了为何这少年会如此通达。
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刘睿影问道。
“你为何不直接问他?”
萧锦侃指了指身边的少年说道。
刘睿影把目光望向他。
但少年却有些尴尬。
这是刘睿影第一次见到他的脸上浮现出这样的表情。
“我没有名字。”
少年说道。
刘睿影没有再往下问为什么。
因为没有名字的人,一定没有归宿。
刘睿影虽然是个孤儿,但是他起码还有名字。
而这名字就是他的归宿,是他归属感的源泉。
可是这少年却连名字都没有……
怎能不让人因此叹惋。
想到这里,刘睿影竟是有些觉得自己应当与这少年同病相怜。
兴趣一旦上来,便想要喝酒。
不知为何。
酒总是能够催发人的情绪。
让欢喜的更加欢喜,悲伤的更加悲伤。
不过现在,刘睿影却是不知道自己是欢喜还是悲伤。
找到了经历相似的人,本是应该欢喜的。
因为只有这样的人,才能彼此理解,相互包容。
其余的,只是一些同情心泛滥的慰藉罢了。
做不得数。
但对于这样的事情,即便是找到了相似的人,却是无论如何都欢喜不起来。
因为太过于沉重,也太过于久远。
悲伤的事情,在刚发生时一定会很悲伤。
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它终究变得久远。
而久远,就意味着沉重。
从来不曾遗忘它。
偶然想起来时,依旧会沉甸甸的坠在心头。
只是流不出泪,也刺不出血。
刘睿影拿出一个酒杯放在桌上。
但萧锦侃却用手盖住,意思是不让刘睿影喝酒。
刘睿影疑惑的看着他,但他却只是望向了门口。
“这两日你喝的酒已经够多了。现在该去做事了。感慨可不能当饭吃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刘睿影沉吟了片刻,点了点头表示赞同。
“你呢?”
刘睿影问到。
“我的事已经做完,至少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都没有事情做。”
萧锦侃说道。
“错。你当然有事做。”
刘睿影说道。
“对,我还是有事要做的!”
萧锦侃举起了手里的酒杯,朝刘睿影挥了挥。
继而仰起脖子一饮而尽。
“是该轮到他喝酒了……”
刘睿影在心里想到。
“是该轮到我喝酒了……”
与此同时,萧锦侃也在心里这样想到。
“还有最后一件事。”
刘睿影忽然回头问道。
他已走到了门口。
一只脚将迈出门槛时,却又突然收了回来。
“认识。”
萧锦侃还不等刘睿影开口,便如此回答道。
刘睿影咧嘴笑了笑,随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房门,走出了前院。
“那位让你不惜犯傻也要跳进局里的朋友,我认识吗?”
这就是刘睿影在方才想要说的事情。
然而萧锦侃却只有一位朋友。
这位朋友就是刘睿影他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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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刘省旗!别来无恙!”
狄纬泰说道。
刘睿影不是去往别处,正是来到了狄纬泰的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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